叶有枯荣_4
“准高三也得有人权啊,本来就是占用暑假补课。”柏尹似乎在笑,“哥,今天尝尝我的手艺吧,冰镇绿豆粥,醋青椒,凉拌卤肉,煎蛋,怎么样?” 荣钧心头一热,嘱咐道:“别弄太多。如果我回来晚了,你就自己吃,别等我,吃完了做作业去。” 柏尹应了两声,又道:“哥,你别太辛苦了。” “知道了。”荣钧笑,“哥还有事,先挂了啊。” 摁断电话,荣钧扶住公路边被晒得滚烫的栏杆,眼前一阵发黑。 似乎有些中暑。 他站了一会儿,喝掉小半瓶水,再迈开步子时,只觉蜿蜒的山路突然扭曲抽象起来。 顾叶更坐在沙发上,一根接一根抽烟。 20岁那年的一切历历在目,刚出国那会儿他以为再见荣钧时,一定会以拳头作为见面礼。如今意外重逢,心痛居然远远多于愤怒。 从未想过,荣钧竟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。 管家敲了敲门,恭敬地说:“少爷。” 顾叶更将半截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,神色疏离,“什么事?” “海黎已经走了。” “嗯。”他不想听到这个名字——方才荣钧脸上的巴掌印令他大为光火。 “跟着海黎来的助理也走了。”管家顿了顿,“步行下山。” 顾叶更眉梢一动,倏地站了起来。 管家颔首,“少爷,您看今儿天气这么热,是否需要我让小余开车送他一程?” 牧马人在山间飞驰,顾叶更坐在驾驶座上,连浴袍都没来得及换。 是他倏忽了。 刚才荣钧说要走,他想当然地认为是驾车离开,或是有人来接,从未想到那个人会在接近40℃的天气里步行。 他的骄傲与心头戳着的刺不允许他立即将荣钧留下来。 可是现在,他后悔了。 气温太高,柏油公路上涌起透明的热浪,驶出10公里,顾叶更猛地睁大了眼。 荣钧晕倒在路边的泥地里,脚下是没有盖子的矿泉水瓶。水洒在近旁的公路上,已经被蒸干,余下一滩浅浅的印迹。 他浑身湿透,嘴唇发白,大半身子贴在泥地里,头发和脸上全是泥土。 顾叶更一把将他抱起,本应立马奔去车里,却忽然止住了脚步。 怀里的人竟然那么轻,老气的衬衣贴在胸膛,甚至能透过汗湿的布料,看到里面突兀的肋骨。 顾叶更哑然,回神后小心翼翼地将荣钧放在后座,心急火燎地往回开。 医生已经在客房待命,顾叶更却径直将人抱入自己的卧室。 荣钧躺在床上,胸口微弱起伏,即使已经陷入昏迷,眉头仍然微微皱着。 医生来量了体温,立即准备药水输液。管家送来冰袋,顾叶更略显急躁地解开荣钧的衬衣,向两边一拉,眸光顿时收紧。 “这是……” 荣钧曾经紧致有力的胸肌腹肌荡然无存,身子干瘪如柴,肋骨清晰可见,腹部有三道明显的伤疤。 医生正往荣钧手背上扎输液针,余光一扫,动作停了下来,语气不太确定,“这是刀伤吧?” 顾叶更指尖轻轻发抖,碰触到右腹的伤疤时,心脏重重一抽。 医生扎好针,拿过冰袋捂在荣钧脖颈与额头,又道:“顾先生,您朋友现在的情况除了需要药物降温,还需要物理降温,酒精已经准备好,您看是我为他擦拭身体,还是您……” “我来。”顾叶更面色阴沉,视线几乎被黏在荣钧的伤疤上。 “行。”医生将酒精与纱布放在床头柜上,叮嘱道:“胸膛、腹股沟是重点降温部位,顾先生,我在门外,有什么问题叫我一声就是。” 门被轻轻合上,顾叶更弯腰将荣钧的长裤也脱了下来。 腿上亦有伤疤,两边都是。 他抬起眼,从头到脚将荣钧看了一遍,更加无法相信看到的一切。 眼眶渐渐泛出刺痛,心脏像被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狠狠抓住。 这样残破不堪的身体,怎么会属于那个一身光芒的荣钧? 荣钧轻微地动了动,嘴里发出听不清的低喃。顾叶更回过神,连忙将酒精倒在纱布上,覆上他的胸口。 给中暑患者进行物理降温是个体力活儿,需要不停换酒精、不停擦拭。顾叶更从容钧的胸口擦至小腹,轮到腹股沟时却停了下来。 擦拭那里必须退下内裤,甚至掰开两条腿。 换了一片新纱布,顾叶更顿了几秒,终是将荣钧的内裤脱了下来。 腿间的器物无力地沉睡在阴影中,那样陌生。 顾叶更用力甩了甩头,轻轻掰开荣钧的腿,耐心地擦拭腹股沟。 那里曾经是荣钧最敏感的地方,如今却任凭顾叶更如何摆弄,都没有丝毫反应。 顾叶更将冰袋贴在他腰侧,继续向下擦拭。 荣钧身上已经一丝肌肉也没有了,可因为痩,腰腹和腿上的肉并不显得松弛难看,但摸起来手感非常不好——稍一用力,几乎就能摸到骨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