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节

“她好像哭得很伤心……”陆嘉又回头看了看少女远去的身影。
  圣子看向陆嘉，问出一个问题：“你知道太阳为什么照耀着人类吗？”
  “呃……”陆嘉他真的跟不上圣子的脑回路。不！按照刚才那个妹子的种种表现来说，他很有可能跟这个世界所有人的脑回路都对不上！
  “你可以参加完今晚的宴会后，再告诉我答案。”圣子非常善解人意。
  陆嘉一下子被自己能完整接受、完全理解的信息吸引住了。太不容易了！在这个世界存活的第一要义就是需要脑回路对的上，不然完全一片茫然啊！
  “宴会？”陆嘉下意识反问了一句。
  “是的，一个很有趣的宴会。”圣子金色的眼眸看向了神殿范围之外。
  傍晚五点，一列车队停在了圣子的住所门口，打破了这片清幽之地的宁静。
  一辆马车位于队伍的中央，整体洁白，雕刻着金色的华美花纹。马车前后都是六排双匹的白马，白马上是穿着银色盔甲的骑士，他们威风凌凌。而在车队的最前方，是背着一双巨剑的苏珊娜，她已经收拾好了下午时的情绪，骑着高大的白马站在队伍最前端。
  换了一身晚宴礼服的陆嘉跟着圣子走出来时，看到的就是这样豪华的队伍。
  圣子走到马车前，轻踩踏板就上去了，然后转身向陆嘉伸出手：“来。”
  陆嘉伸出手，看到自己的手放到了那只没有丝毫瑕疵犹如神造的手上，默默地想收回手。还没等他收回手，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就拉紧了他，然后轻轻一拉，把他拉上了马车。
  坐在圣子身边，陆嘉暗地里摸了摸那只被拉的手。这只手这辈子真的值了！
  骑在马上的苏珊娜看着这一幕，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。
  车队开始出发，随着车队走出了神殿范围，陆嘉也看到了神殿之外的景象。
  跟华美的神殿相比，外面的建筑都很普通，但也不错，建筑的外立面简单的刷着白漆，路上的行人也穿着白色的衣服。
  但随着车队的前进，所看到的建筑越来越低矮，白墙颜色也越来越暗淡，直到最后，分明就是黄泥建筑的房子，遮掩般的用白漆画了几条细细的横线，路上的行人中也出现了一些衣不裹体满脸麻木的人，他们只有看向有着神殿印记的车队时才流露出希翼的目光。
  陆嘉一时间有些哑然。这种麻木的神情，陆嘉只在新闻中看到过，那是战争地区的难民。
  “圣子大人……”陆嘉开口，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。圣子生活在这里，应该比他更了解这些情况。
  陆嘉看着一个被骨瘦嶙峋妇人抱在怀中的小女孩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：“我们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吗？”
  生活在和平国家的陆嘉很难不去想做些什么。
  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微不足道，于是向大好人圣子求助。
  “你应该要学会仔细观察。”圣子温和的笑着说。
  陆嘉不知道圣子要他观察什么，于是把头探出去四下张望。
  “啊——！”那个被妇人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看到陆嘉，惊讶的喊出声，然后被妇人死死捂住嘴巴。其他人虽然没有特别的反应，但他们都低下了头不再一脸希翼地看着车队。
  陆嘉非常茫然。又来了，这种和整个世界的人脑回路对不上的感觉。
  陆嘉看了看低着头不敢看他的人们，满肚子想问的，但看着有些人已经开始发抖了，还是把满肚子问题收了回去。他按照圣子大人说的，仔细观察。
  这一观察，陆嘉真的看出了一点东西。
  那就是——车队的人都非常冷漠。
  身为被希翼着的对象，他们对待这些可怜的人们像对待空气一样，无视了他们。好像这里没有这些难民一样的人，也没有任何希翼地目光落在他们身上。
  但是陆嘉不知道自己观察的对不对。也许他们只是因为现在正在护送圣子，是上班时期，所以按照要求只能漠视；也许他们心里也很无奈，只是无能为力而已。
  所以，看了很久很久，陆嘉把脑袋收回来，如实的对圣子说：“抱歉，圣子大人，我没有看出来什么。”
  “那就到宴会上再仔细观察吧。”圣子温和的笑着说。
  陆嘉只能按下心里的好奇和难受，安静的坐在马车上。
  他看着车厢外的天空发呆。
  好像行走在战乱的地区，一种无力感和难受淹没了他。
  安静不了片刻，陆嘉还是忍不住问：“圣子大人，真的不能管管那些人吗？”
  圣子大人叹了一口气，金色的眼眸看向陆嘉时仿佛盛满了包容：“他们身为人，却不被划为‘人’的范畴。”
  “现在，你明白了吗？”
  直到车队停下，停在了一个镶嵌着各色珠宝的宫殿面前，跳下马车的陆嘉看着这华丽的宫殿，依旧回不过神来。
  身为人，却不被划为“人”的范畴。
  这到底是一个怎样人吃人的世界！
  鲁迅先生，这个世界需要你！快来给他们写文章！
  第3章
  陆嘉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华丽的宫殿，仅仅是外墙就镶嵌着各色的珠宝，在日落月升的交接之际，也在灰蓝的天空下熠熠生辉，像是神灵遗落在大地的一件珍宝。
  前来迎接的仆人都训练有素，穿着剪裁合体的红色仆人服，高大挺拔，面色红润，和陆嘉在路上看到的那些难民一样的人们，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  更别提那些前来参加宴会的人了，男士穿着繁华绣线的礼服，女士层层叠叠的裙摆几乎占据了整条小路的宽度，他们优雅的谈笑着，带着矜持和高傲。
  陆嘉跳下马车后，愣愣地看着他们。
  他想起了语文课本里的一句诗词“朱门酒肉臭，路有冻死骨”。
  再尊贵的人，在神灵面前也微不足道。所以，当代表着神灵的神殿队伍停下时，所有刚下马车交谈着的贵族们，都看向了车队。
  而当发现一个黑发黑眼的人从马车上跳下来之后，一些贵族甚至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惊讶。天啊！
  陆嘉接受到他们惊讶的视线，那种和别人对不上脑回路的感觉又来了。
  贵族们的失礼只是片刻，圣子从马车上下来时，所有人都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样子。
  “走吧。”圣子带着陆嘉进入宫殿，贵族们纷纷让路并恭敬地低下了头。
  陆嘉跟着圣子，踏进了这个华美的宫殿。
  宫殿内部和它的外表一样华丽，宴会大厅烛台吊灯散发着光明，整个大厅亮如白昼，金银在墙壁上交织出花纹，宝石点缀其中，混着金丝的洁白帘幔高高垂落，水晶地面光可鉴人。美酒佳肴摆放在角落，侍者举着装满美酒的托盘在宾客间穿梭，绅士们和淑女们谈笑风声。
  当圣子进入宴会大厅时，就像在一面平静的湖面投下了石子，波纹一圈一圈扩散出去，所有人都想和圣子交谈，可大部分都止住了脚步，只有几位顶尖的权高位重的人上前行礼交谈。
  圣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，跟在他身旁进来的陆嘉也自然被所有人注意到了，有人小声的惊讶了一番。
  陆嘉已经麻木了。
  他是真的和整个世界的人脑回路不同。
  他已经认清现实了。
  “你不用跟在我身边，去仔细观察吧。”圣子温和的笑着对陆嘉说。
  陆嘉看了看圣子，艰难的点点头。在这场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宴会，陆嘉真的想粘在圣子身边当背景板。但圣子已经这样说了，而且自己在宴会结束后还要回答圣子之前提出来的问题，所以只能点头离开，去到偷偷打量他的人群中。
  顶着若有若无的打量，陆嘉走到餐桌前，端起一碟小蛋糕，然后故作自然的往角落一躲。
  观察嘛，当然是呆在角落最方便了。
  陆嘉一边吃着小蛋糕，一边观察大厅中的贵族们，思考着圣子下午提出的那个问题。
  ——“你知道太阳为什么照耀着人类吗？”
  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。太阳照耀着人类，不是自古以来就顺理成章的事情嘛。
  所以，圣子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，难道有什么深意？
  陆嘉开始拿出了高考做语文试卷的审题架势。
  圣子的问题是考题，那么这场宴会就是阅读材料。
  陆嘉微微皱着眉，仔细观察大厅里的摆设、人群。摆件华丽，人群欢乐的交谈，而圣子就像中心的太阳……
  “你在做什么呢？”
  陆嘉的观察被打断了，他看向款款走向自己的贵妇人。她穿着层层叠叠的礼服，突显得腰肢一掐可断，深v的领口显现出饱满的香软，二十几岁的脸庞艳丽迷人。
  看到陆嘉被她吸引了注意力，贵妇人向他举了举红酒杯，然后来到这个青涩的猎物身旁，红唇勾起一抹笑，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。
  “很特别的颜色。”
  陆嘉茫然了一瞬，然后终于反应过来。
  虽然他发现自己是身穿自在又开心，但是对于这个异世大陆的人来说，他就是异类啊！
  一路上，这个世界的人发色瞳色丰富多彩，就是没有黑色。
  都怪动漫里大家各色头发各色眼瞳齐飞，不够炫酷还能加个符文，让陆嘉完全忘记了，在异世大陆里他的发色瞳色很稀少。
  “要不要做一些开心的事情呢？”贵妇人笑着邀请。
  什、什么么么？
  陆嘉惊呆了，他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，眼瞳睁大的看着贵妇人。
  “噗嗤。”贵妇人笑了，贴近陆嘉，手在他脸上着迷的流连，最后停在了那黑色的眼眸附近，“你们堕落者——不是一向很擅长做这些事吗？”
  什么事什么事什么事！不要血口喷人啊！
  陆嘉的小蛋糕都吓掉了。
  原本脸红爆了的陆嘉赶紧推开这个可怕的美人，直到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，才义正言辞地说：“我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，我该走了。”说完，急匆匆往圣子的方向走去。
  太可怕了！这个世界对黑发黑眸那么有偏见的吗？所以大家到底是怎么看他的啊！
  陆嘉内心已经开始cos名画《呐喊》了。
  （一个磨人的小妖精吗）划掉。
  默默站在了圣子身后，陆嘉低着头平复心情。
  这个世界那么可怕，只有呆在圣子身边才能让他有一丝安慰。
  察觉到他的归来，圣子对面前恭敬恳求的大贵族点点头，答应了他的请求：“过几天，我会亲自去看一看的。”
  “真是太感谢您了，圣子大人。愿光明神保佑您。”大贵族感激的道谢，然后识趣的行礼告退了。
  “遇到麻烦了吗？”圣子转身看向陆嘉，温和的问道。
  陆嘉摇了摇头，那种可怕羞耻的事情，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。
  就算是面对他以前的朋友，他也不会说的，太丢人了。